青衫大汉一愣,回头与李剑道:“你还有何事?”
李剑急中生智,忙道:“尚有一事请教,还请过来一聚。”说罢,做了个请的姿势。
青衫大汉见他再三邀请,面上诚意十足,也是心里一动,遂道:“恭敬不如从命,小哥有事不妨直说。”
待青衫大汉过来坐下,李剑这才心里一定,翻开一个茶碗为青衫大汉满上,道:“敢问这位大哥如何称呼?”青衫大汉平声道:“某乃成招。”李剑低吟了一遍青衫大汉的名字,又道:“小弟李剑,与兄弟二人初来此地,一来对城中不熟,二来见成大哥常来此店以猎物换取馒头,似乎对城中彼为熟悉,故小弟有个不情之请,希望成兄万勿推却。”
成招待他说完,微抬嘴角道:“小哥倒也观察得细,说罢,有何事情?”
李剑道:“小弟身上带有几十张兽皮,希望能在城中找到买主换些银两或是谷物粮种,不知成大哥可有人选?”
成招道:“这有何难,此城最富,乃是城东代家,你等直接过去找到代家便是,至于能换多少银子倒要看你这兽皮怎样了。”
李剑成竹在胸道:“全是上等兽皮,其中还有一块白虎皮。”
“哦?”成招稍微一惊,道:“还有白虎皮?”这才上上下下打量起李剑来。要知平常虎皮已算是难得,更何况千中无一的白虎皮。
这一打量不要紧,成招竟看得频频晗首,这李剑莫说外表不凡,便是眼中外散的精光都显示出此人身手不凡。虽说李剑穿得破破烂烂,可给人的注意力却全不在破烂的衣服上,侥是以成招修炼多年的心性,也为这个少年的修为感到一惊,差点因自己平淡的心性而错过与此人交接而后悔。
当下成招道:“可否一观?”
李剑微笑点头,将放在一旁的兽皮包裹拿起拆了外面的树叶,在厚厚一叠兽皮当中抽出那块白虎皮来。
成招接过手来,细细观看,不时用手掌去抚摸,过了一阵,赞叹道:“果然是一块上等的白虎皮,恐怕价值千金,兄弟,此物需得妥善保管方不至惹来麻烦呀。”成招说到最后,乃是又目灼灼盯着李剑。
李剑给他瞧得不自在,干咳一声道:“这是为何?”
李刀、李笑虽不说话,却也十分好奇这白虎皮能惹来什么麻烦,是已将充满疑问的眼光投向成招。
成招声音一低,对三人道:“这世道可不太平,白虎又是某些人心中的圣物,只怕消息泄漏,会有人……嘿嘿。”成招顿口不语,低头喝茶。李剑听得一惊,心道:莫非还有人来强夺不成?古人将白虎看成圣物,若是有人心怀不轨,说不定会拿这白虎皮作文章。他心思电转,隐隐想到隋末乱世豪强并列,不由有些心惊。
话锋一转,成招又道:“不过,好在这边关小镇倒也没什么强势人物,以小兄弟的身手自是应付无患。”说罢,满有深意地瞧了李剑一眼。
李剑初习太艺真经,任谁也能瞧出他的与众不同,成招有此一说,李剑也不以为意。
这白虎皮一出,茶馆中虽然顾客不多,却也大多瞧见,顿时聚集了众人的目光。
李剑正要出售兽皮,倒也不怕别人瞧见,反而起身放声与众人道:“小弟这张兽皮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白额虎皮,诸位若是有意,千两银子便可购得。”他见成招说白虎皮价值千金便报了千两银子。
馆中一群人不过平常茶客哪来这么多现金在身上,听他说要价千金之数,本还有些凑热闹的想法此刻却全都摇摇头坐了回去。不过,仍是有一人坐了一阵,悄悄出了馆门。
李剑见无人购买,成招也看过了遂将白虎皮收好重新包起放在脚下,与成招道:“成大哥方才说这是边关小镇,小弟无知,却不知道这具体是何处?”
成招微微一笑,道:“我观小兄弟三人应是经过长途跋涉步行至此。”
李笑终于找到插话的时机,点头道:“不错,我等与公子在山中一共行了八日方才到此。”
成招点点头,道:“如此倒也难得,此地名石头镇,属马邑郡,乃是大隋与突厥的边防要地,当年突厥南侵,柱国杨公率军至此,见此地地势险要乃筑此城,十数年来,自杨公大败突厥,边界已是安定多了,也正如此,此地不单驻军亦定居有民了。”说完,成招似想到什么,一脸思索之状。
李刀不禁道:“谁是柱国杨公?”李剑、李笑亦是询问之色。
成招回过神色,道:“便是杨公素大人。”
李剑闻言点头,心道杨公便是杨素了,这成招讳其名看来是对其敬重万分了,遂道:“原来是杨公筑的城,听闻杨公文滔武略,实乃大隋第一人,成大哥对此有何评价?”李剑对杨素有些了解,来源于前世的一本书《大唐双龙传》,书中略有提到杨素,其在长安埋下杨公宝藏,成为诸多后来人的争夺重点。
成招脸色一凝,敬重道:“柱国公文采出众、兵书滔略无所不知,飘逸绝伦、又兼武功高强,实不愧小兄弟口中的大隋第一人之称。”从小哥到小兄弟,成招无形中对李剑的好感进了一层。
李剑亦是露出向往之色,道:“小弟世居深山,对杨公也有所耳闻,只是不知具体事迹,成大哥能否与小弟说说当年杨公之事。”李剑有所决定,对自身身世来历一事绝不与人轻易说起,但言‘世居深山’。
成招忽的叹了口气,露出缅怀之色,半天才道:“也罢,今日与小兄弟一见如故,便是说上几句也无不可。”
李剑、李刀、李笑闻言忙正襟以坐。
只听成招缓缓道:“话说开皇十九年,突厥都兰可汗建造攻城器械准备攻我大同城,当时突厥分作几大部,其中突利可汗是我大隋附庸,察之都兰举动遂奏报朝廷,杨公乃奉先帝之命率军出征。都兰闻得杨公兵马前来,遂与突厥另一部达头可汗结盟,共抗杨公。其时我大隋与突厥交战多以混编战术以应突厥骑兵之骠悍,将战车、骑兵和步兵相互交叉布成阵法,阵外四周遍设鹿角、蒺藜等物,骑兵留在里面,步兵放在外面,如此以多兵种相抗衡,当时杨公则不用此法,道:‘此乃自固之道,非取胜之方也。’遂改变战术,令骑兵布于阵前。”
“啊,”却是李刀惊呼一声,忍不住插口道:“突厥骑兵最过骠悍,我在家乡就已见过,我大隋骑兵能与之抗衡么?”
成招微微一笑,道:“若是旁人领军自不敢将骑兵布在阵前与突厥骑兵抗衡,多半会布在阵后或是两冀,可杨公却不,偏将骑兵步在阵前,其胆气可见一斑。”
李刀急道:“杨公胆气固壮,可这突厥骑兵亦非同小可,不知杨公如何取胜?”
李剑、李笑均露出急迫之色。
成招道:“当时达头可汗亦是得知杨公改变战法布骑兵为阵前,竟喜极而泣曰:‘此天赐良机’,并下马仰天而拜,即率10万精骑扑向杨公。”
“啊,精骑10万。”李笑张大嘴巴,愣在那里。
成招道:“不错,10万精骑,可想而知当时达头来势何其迅猛,只是可惜,偏偏他的对手却是杨公,杨公见突厥求战心却,而其队形散乱,遂令部将率骑迎击。”
“率骑迎击?”李剑心神微颤,自他所知历史,中原王朝每次对草原骑兵皆是措手无策,唯有步步为营靠城池守护,杨素居然敢以骑对骑,正面抗击突厥骑兵,其用兵之不凡果然是决烈之极。
成招又道:“当时两军大战,杨公驱军奋进,将士人人争先,突厥骑兵竟抵挡不住,被杨公大破,连达头可汗自身都受了重创只得遁走,杨公乘胜而进,追击二百余里,杀伤不可胜计,最后,突厥残兵只得号哭而去。”
“哈哈……哈哈……”李笑闻得杨公大胜喜笑颜开,放声笑道:“这突厥兵也太是无能,10万精骑竟被杨公打了个落花流水。”
李剑、李刀亦是展颜一笑,任谁听到隋军大胜突厥兵的消息都会拍手称心不已,只因这突厥经常南下侵扰边界,早就防不胜防,国人对之厌烦异常。
四人又相谈数刻,成招对杨素推崇莫名,言语中尽数杨素好话,李剑三人也觉得杨素自有过人之处,也就不觉得有夸张成份在内。
最后,成招起身道:“今日与三位相谈甚欢,本想与诸位开怀畅饮,奈何成某还有要事在身,如今只得告别诸位了。”
三人忙起身,李剑道:“成大哥即有要事在身,小弟也不好强留,还望大哥早日办妥事情,他日重逢定当再与大哥畅饮。”
成招点点头,再看了三人一眼,随即转身,大步流星般往馆外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