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她问过陈言时是谁所为,陈言时只是喝酒也不说话,所以直到最后她都不知道。
沈亦槿捏了捏手里的书契,似是打定了主意,“我当然知道你喜欢什么,陈言时,我给你买一只毛多且嘴巧的鹦鹉,你帮我一个忙可好?”
陈言时一屁股坐在地上,对着壶嘴喝了一口酒道:“别吹牛了,上京最好的鹦鹉都在我家。要帮什么忙,你直接说!”
沈亦槿蹲下身子,“你是不是有一株玉寒兰草?”
陈言时点点头,“我年前去塞北,在客栈同一个老者相谈甚欢,去他房间时看见了一株白边剑叶的莹绿植物,叶子的形状和兰花有些像,但那老者说不是兰花,是玉寒兰草,且从培育到叶子完全舒展需要三载,可舒展三月后叶子就会枯黄,我觉得很有趣,就买了回来。”
“怎么了?你是不是想看看?我买来也两月了,想必再一月就要枯了,明天你到府里来,我拿给你看。”
沈亦槿不禁疑惑,既然他买玉寒兰草完全是巧合,又为何会送给皇后呢?
“你买的时候,那老者可告诉你,这玉寒兰草是很珍贵的一种解毒草药?”
陈言时皱眉想了想,“当真?”
“当真。而且得在叶子枯黄前入药。”
陈言时突然笑道:“那可不能浪费了,听说后宫中,不是娘娘中毒就是宫女太监被毒死,干脆送给皇后吧,反正再过几日就是百花宴了。”
沈亦槿:……
他将玉寒兰草送给皇后,竟然是因为这样!
真是讽刺呀,倒是符合陈言时的做派。
既然他送给皇后并非什么要紧的事,就好办多了,沈亦槿很有信心地问道:“那能不能给我?”
陈言时刚要说好,却突然哑了声。
他盯住了沈亦槿,眉头渐渐蹙了起来,缓缓站起身。因酒醉,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,神情明显有些不悦, “沈亦槿,你该不会是因为玉寒兰草,才和我拜把子的吧。”
天地良心,昨天说要拜把子的时候,她可不知道林姑姑需要玉寒兰草。
沈亦槿慌忙解释,“自然不是,都是巧合。”
她就不明白了,陈言时为何反应那么大,“我要玉寒兰草是去救命的。”
“救谁的命?”陈言时紧接着问。
沈亦槿却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,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说。
她该说是要给一个刚来上京不久,昨日刚认识的夫人,还是说为了让李彦逐欠她一个救命之恩呢?
陈言时一眼瞥见她手里的契约书,一把抢过来,匆匆看完后,心中说不上来的气恼,干脆撕了书契,将脸转到一边,气呼呼道:“你不会是为了讨好六皇子吧?”
沈亦槿抿着嘴点头,“是他身边很重要的人需要。”面对陈言时,她其实没必要过多隐瞒,“这件事是秘密,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,这对我真的很重要。”
陈言时瞪着她,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,“不给!沈亦槿,你醒醒吧,六皇子不会感念你的恩情。若今后太子登上皇位,六皇子只有死路一条,你还是早些清醒!”
“他不会死的,你相信我。”沈亦槿说得坚定。
陈言时盯着沈亦槿看了许久,丢下一句,“傻子。”将酒壶放在桌上,跌跌撞撞推门而去。
沈亦槿忙从怀中掏银子喊道:“等等我。”
这人宁肯去讽刺皇帝如今混乱的后宫,怎么就不能帮她呢?
虽想不明白,但她不能因为陈言时一时拒绝就放弃,就算是不为李彦逐,她也得救林姑姑。
只是,很明显林姑姑并不想让旁人知晓她的身份,所以她也无法对陈言时言明。
陈言时摇摇晃晃走出暖阁,没走两步就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,他心里不顺,张口骂道:“是谁没长眼睛,敢挡小爷的路!”
将银子放在桌子上,沈亦槿隔着暖阁门就听见了陈言时骂人的声音,以他对陈言时的了解,十有八|九是陈言时先冲撞了别人。
她忙跑出门,抱歉的话刚说了一个字,就愣在了原地。
陈言时撞到的不是旁人,正是李彦逐。
就在她抬头的瞬间,李彦逐也循声看了过来。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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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
自从上元节后, 上京的流言虽沸沸扬扬,但她和李彦逐这两个当事人,却始终没有再见过面。
没想到再见面, 却是这样的时候。
她默默吸了一口气,“六殿下,抱歉, 我替陈公子道歉。”
一直低着头昏昏沉沉的陈言时听到这话不由抬起头来,看见眼前人时突然笑了,“沈亦槿, 你道什么歉!人又不是你撞的!”
陈言时看着李彦逐, 露出客套的笑, 很是不情愿地说道:“抱歉了。”
就算是再窝囊的皇子, 那也是皇子,平日里他是不敢冲撞的,但今天看见李彦逐莫名生气, 真是忍也忍不住,忽然间,他有点理解那天的沈常松了。
明明这么好的一个妹妹, 怎么就能喜欢这样一个死气沉沉, 命不久矣的人呢?
沈亦槿马上道:“他喝多了,六殿下别和他一般计较, 我……”
陈言时打断她的话, 不耐烦道:“别和他废话,你只会惹他烦, 快走吧。”
说完拉着沈亦槿就要下二楼阶梯。
李彦逐的视线停在陈言时拉着沈亦槿的手上, 一直未开口的他, 就在两人要擦身而过时, 开了口,“看来沈姑娘很善于替别人道歉。”
沈亦槿侧头看他,一双意味不明的眸子瞧得她心里发毛,下一刻她就想到了上元节落水之后,她替兄长道歉的情形。
“你的脸皮是不是要比一般女子厚一些。”李彦逐又说道。
陈言时一听,立刻转身死死抓住了李彦逐的肩膀,“亏我上元节那晚还想着救你,早知道就该让你淹死!”
其实方才话一出口,李彦逐就有些后悔了,他本不是这般斤斤计较的人,但刚才不知怎么了,非要说出难听的话,才肯罢休。
肩膀被陈言时捏得越疼好像心里越舒服,他一脸漠然道:“看来沈姑娘已经有了护花使者,实在不必日日到我府门口,让旁人看了,还以为沈姑娘有多深情。”
陈言时一口气闷在胸口,险些噎死,握紧的拳头抬起来,却生生停在半空,“你,你!你要不是六皇子,我现在就揍死你。”
沈亦槿没想到会遇见李彦逐,也没想到他会和陈言时起冲突,说来说去,陈言时都是为了自己才会对李彦逐出言不逊。
她按下陈言时的拳头,面向李彦逐,挡在两人中间,“我和陈公子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妹,殿下千万不要误会。”
她不在乎李彦逐说再难听的话,只在乎还能不能靠近他,她“爱慕”六皇子这件事,是她靠近他的理由,在保下父兄性命之前,不能改变。
走廊本就不宽,沈亦槿能闻得到身前李彦逐身上淡雅的梅香,和身后陈言时身上浓烈的酒味,两种迥异的味道水火不容地倔强着不肯融合到一起。
李彦逐看着沈亦槿清澈的眼眸,不自觉的轻眨了两下眼睛,低了眸子,好像再多看那双眼睛一瞬,就会被灼伤一样。
这番解释让他方才无缘由想要恶语相向的心情缓解了不少。
“不用和我解释,我并不关心。”
丢下这句话,李彦逐从沈亦槿面前擦身而过,径直往前走去。
他今天的确是约了宋将军,却不是晌午,而是日落之后,他不愿再听姨母说沈亦槿,才会匆匆离开。
走到暖阁外,他看见站在那里的初绿,一直微笑着看向方才发生冲突的地方。
这丫头,一会恐怕又要问些有的没的。
初绿的目光掠过李彦逐,看向沈亦槿扶着陈言时下楼梯的身影说道:“殿下想不想知道他们刚才在暖阁中都说了些什么?”
李彦逐神情淡然道:“不想。”
这时旁边暖阁有客人走了出来,初绿立刻换上一副迎接客人的标准笑脸,像是对待普通的客人一般对李彦逐道:“公子,里面请。”
喝醉的客人看见初绿,往她这边走了过来,“老板娘,把你们这里唱曲最好听的歌妓都叫来!”
初绿看了一眼李彦逐,走向了那客人,将客人拉到远离这处暖阁的地方。
李彦逐遥遥忘了一眼沈亦槿离去的方向,推门走进暖阁。
背对门而坐的一中年男子听见开门声,忙站起身来。
他转身,恭敬地对着李彦逐作揖,“殿下。”
李彦逐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,“宋将军辛苦了,快坐。”
宋辰远躬身为李彦逐添好茶,才坐了下来。
“殿下今日让末将前来,所为何事?”
李彦逐呷了一口茶,“最近沈誉还是老样子吗?”
“沈誉同平常并无不同。”
“那沈常松呢?”
“最近少将军不常在军营,末将不知。”
李彦逐想起那日卫安所言,沈亦槿落水后生了重病,病刚好一些就要给他送药膳,却被沈常松拦住。
想来沈常松是不放心沈亦槿,才留在府中照顾的吧。
脑海中不由浮现了方才沈亦槿的样子,脸是苍白了一些,发髻上光秃秃的,什么都没戴,衣着也是灰灰的,没什么朝气,看着就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。
他哪里知道,沈亦槿是因为林姑姑故意没有装扮的,却恰巧被他看见了。
这一想,李彦逐的思绪就有点收不住了,又想到了上元节那时,他摔了金雀钗后她那双含泪的双眼,心里没来由的烦躁起来。
宋辰远见李彦住皱起了眉头,以为是不满意自己的回答,忙说道:“殿下,末将身为沈誉的副将,在营中几乎时时跟在他身边,确实没见沈誉和往日有什么不同,只是他一人独坐帐中时,总是独自叹息。”
李彦住轻笑了一下,“看来因为沈亦槿,沈誉心生烦忧呀。”
宋辰远猜不透李彦逐的想法,他不知道李彦逐是想借由沈亦槿拉拢沈誉,还是要开始打算除掉沈誉了。
他是个心思简单的武将,少时曾在被砍头的上京林总兵麾下效命,起初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兵,又时常被人欺负,承蒙林总兵看得起,一直将他带在身边。
林总兵对他有再造之恩,他发誓一辈子效忠。
可惜林总兵被皇帝忌惮,处死后,当时跟随他的很多将领都受了牵连,不是抄家就是革职。
他那时不过是个没品的小兵,事发之前林总兵赶走了他,才让他逃过一劫。